第55章 花枝_星光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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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花枝

  戚瑶的病大概是受凉加上劳累过度,心情也不大好,病来如山倒。

  晕倒不是小事,送医院之后紧急做了一系列检查,再三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后,等到退烧,再观察两天,也就出院了。

  其实她只是看着纤细瘦弱,体质不算差,从前大冬天拍落水戏,栗子追在她身后让吃感冒药,然后洗个澡,裹紧被子睡一觉,起来就又活蹦乱跳的。

  不生病的人一病起来就不得了,甚至惊动了裘朗,每天一个电话问她怎么样了,还问她要不把这个工作推了。戚瑶想了想,还是没答应。

  小满和剧组几个工作人员都来看过,意思是让她休息几天。

  “可是进度怎么办?”戚瑶坐在床上问。

  原本就是因为预算不够,部分场地和设备留不了那么久,才提前开机的,如果因为她生病又延缓,那这个项目大概率会夭折。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小满说,不知有意无意,看了两眼她旁边坐着的人,又转回视线,“有新的品牌方在谈投资,后续拍摄计划可能都会再做调整。”

  “……噢,好。”

  这件事让戚瑶一直纳闷儿到回家。

  “怎么回事呢?”她趴在沙发背上,“怎么就有新的投资了呢?我当时可是跑了好几次饭局,都没谈到。”

  “你要说有什么大变动,也没有呀,主演还是我呀,也没什么大咖加进来。”她下巴搁在手肘上,看喻嘉树站在吧台边,闷闷不乐地碎碎念。

  “难道小满是什么隐藏富豪,和家里闹掰了,这会儿家里又愿意投资她了?”

  喻嘉树垂眼过了几遍说明书,确认了她最近不能吃的东西,然后温水冲了一包冲剂,给她递过来。

  “不是没可能。”他顺着她说。

  戚瑶还是疑惑,蹙着眉抿了一口,温的,边喝边叹气,“才上了一个星期班,又回来了。”

  “这么爱工作啊?”

  喻嘉树看了她一眼,蔫头耷脑的,没忍住,笑了一声,松懒坐下时把沙发上的手柄捞起来,顺口道:“休假不好吗?别让你男朋友独守空房。”

  “……咳咳!”

  戚瑶不知道想到什么,呛了两声,手指捂住嘴,脸都因为猝不及防的咳嗽而发红。她埋头咳了一会儿,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

  喻嘉树顿了一秒,扯了两张纸巾给她,缓缓挑起半边眉毛。

  “就,”好半晌,戚瑶小口小口把冲剂喝完,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小声道,“我病还没完全好,是不是不太合适做那个……”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脸颊还隐隐发红,就是没往那方面想的人,也得被她带着想歪。

  “……”

  喻嘉树眉毛挑得更高了,尾调上扬,重复道,“做‘那个’?”

  一字一句的,咬字很清晰,慢悠悠地显出戏谑意思。

  “……”

  戚瑶想的很简单,他说独守空房嘛,那肯定就要留宿陪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在谈恋爱,那躺在一张床上,多多少少会做点什么。

  现在看他这模样,她大概知道是自己想偏了,攥着玻璃杯,无所适从,匆匆塞到他手里,“没什么!”

  但喻嘉树也不是会放过逗她机会的人,单手拎着杯子晃了晃,偏头望着她,慢悠悠道,“没关系,又不是一定要正儿八经地做。”

  他拖着尾音,漫不经心的,听起来有点子蔫坏。

  “上次那样,你不也得要捂住嘴,才忍住没叫出来吗?”

  “……!”

  戚瑶听不下去他说诨话,登时起身去捂他的嘴。

  她本来是穿着袜子坐在沙发上的,这会儿情急之下,起身在沙发软垫上踩一一下,就扑到他身上去了。

  膝盖屈起,抵在他大腿旁,因为半跪着,整个人略高出他一截。

  喻嘉树生怕她摔,下意识伸手去扶,捞了一把,揽住她的腰。

  女孩儿身上特有的馨香扑了个满怀,柔软的手心抵在他唇上,喻嘉树顿了两秒,撩起眼皮看她。

  脸微微红,嘴唇不自在地抿着,四目相对时,缓慢眨了两下眼。

  喻嘉树顿了片刻,神情自若,顺手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另一手也环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到前面来。

  “……”

  戚瑶猝不及防,松开捂着他下半张脸的手,五指在空中略显无措地抓了抓,最后落在他肩膀上。

  腰上的手一松。

  她坐到了喻嘉树腿上。

  面对面,双手还搭在他肩膀上。

  戚瑶看着他,眨了眨眼。

  “忍几天了。”喻嘉树略扬起下巴,看着她,低声道,“过来,给男朋友亲一下。”

  病房里人来人往,一会儿又是栗子进来看情况,一会儿是剧组别的人员来看望,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连牵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何况她还生着病,他连生起歪心思都会觉得有点儿罪恶。

  但是忍不住。

  戚瑶坐在他身上接完了这个温柔又黏糊的吻,把脸埋在他颈侧,倏然开窍了似的,直起身来,看着他,问:“不会是你吧?”

  喻嘉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一手搭在她腰上,漆黑的瞳孔直直看向她,问了句什么。

  “就是那个新的投资商!”戚瑶越想越觉得对。

  这人最近在风行待着,帮他爸坐镇公司,哪有什么差要出,大概率一开始就是哄骗她的。

  后来倒是隐隐约约看见过几次他和小满说话,当时没往这方面上想,现在想来,多半就是在谈投资的事。

  戚瑶为了方便审问,往后挪了挪,让他如实招来。

  喻嘉树顿了两秒,眼皮又耷拉下去,意兴阑珊的模样,“不是。”

  戚瑶眯了眯眼,又往后挪了挪,手指勾着他下巴,让人抬起脸来,“那你说,骗人是小狗。”

  “……”

  空气沉寂片刻。

  喻嘉树顿了两秒,都要开口了,漫不经心压下眼睫,看她一副很确信的样子,又觉得没必要骗她。

  “好吧。”他松了口,妥协道,“被你猜中了。”

  果然是他。

  虽然得到了确切的回答,戚瑶一时半刻却没有很开心,甚至还有点遗憾。

  ……就这么不想当小狗吗?

  小狗那么可爱。

  半晌,戚瑶抿唇,甩掉这个想法,开始蹙着眉发愁。

  她又把脸埋到他颈窝,想了想,闷声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喻嘉树挑了挑眉,觉得这姑娘有时候挺爱说傻话。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楼下老太太啊?”

  “……”

  莫名其妙又被他逗笑了,戚瑶缓了会儿,才轻声道,“就是,你可以投钱,但不要为了我投。”

  投资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回报。

  别人公司又不是傻子,花了许多时间与精力都拉不到投资,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部剧的的确确是不符合国内市场主流审美,不苏不甜不爽,还没有话了。

  她就那么靠着,看他慢条斯理地收拾一片狼藉,把湿漉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戚瑶顿时脸颊发烫,不再看他,盯着天花板出神,倏然想到什么,小声疑惑,“不会以后我的每部剧你都要投资吧?”

  喻嘉树神情一顿,也问,“不会以后你的每部剧都这么穷吧?”

  “……”

  戚瑶:“应该不会。”

  “那就行。”绕到吧台去洗了个手,喻嘉树松懒答,“再多你男朋友养不起了。”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硬生生让人感觉他好像松了口气,没忍住,戚瑶笑了会儿,又生出了新的疑惑,缩在毯子里,抿唇小声问:

  “你为什么每次弄完都不抱我?”

  她从前看剧本或者是小说,亲密戏结束后,男女主都难免温存一会儿。社交平台也偶尔刷到,说这是爱的表现,可这仅有的几次,他总是很快就退开了。虽说她没什么经验,但偶尔也会觉得疑惑。

  喻嘉树顿了一秒,接着挑眉看她,“你想吗?”

  戚瑶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慢悠悠地开口。

  “可以抱,但是会硌着你。”

  “……!”

  戚瑶反应了两秒,然后腾地闭嘴,又听到他看着她,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消不下去。”

  “……”

  戚瑶往下滑了点,把脸埋到毯子里去了,像个小鹌鹑,或者遇事就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喻嘉树看着就想笑,弯起唇角。

  好半晌,没听到外面有声音,戚瑶又缓缓动了一下,把毯子稍微往下扯,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四目相对。

  冬日晴天的阳光从落地窗向里洒下,投射出明暗的分割线。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动,缱绻而又温柔。

  女孩儿的眉眼在日光下显得更加清秀漂亮,桃花眼里蕴起的都是安静温软的光彩,让人看一眼就心软。

  喻嘉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神情变了,不再是那种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的模样,倏然垂睫问道:

  “所以,你高中怎么不继续给我写信了?”

  信件递错人只是一个乌龙的开始。

  学生时代灿烂又漫长,十六七岁的少年怀揣着一腔热血与真心,尚未遭生活捶打,是人生中极其珍贵的片段。

  如果一切事情都按照齿轮顺利地转动,他们在校园里尚还有无数次擦肩,有无数次共享黄昏的机会。不必硬生生蹉跎到现在。

  坐着的女孩儿缓慢敛起神情,安静了好半晌。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情绪。

  但能够很明显地感知到,她周身的气压变低了,凝滞住,往下沉,不再是活泼而灵动的模样,好像猝不及防被问到了什么心底最深的秘密。

  良久,她才睫毛颤了颤,弯起唇角笑笑,轻声道。

  “因为你太耀眼了。”

  戚瑶安静地注视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喻嘉树长身站在光影落下的地方,侧脸在发着光。

  “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就不是我能接触的人。”

  戚瑶看着他,好像在隔着光影看许多年前的那个人。

  那个永远站在最盛大的光里的人。

  她当然知道她这么多年的一切遗憾,都源于她的怯懦。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办法苛责自己。

  十五六岁的戚瑶没有众多亲朋好友无条件的支持,没有红毯与镜头前磨练出的勇气,没有他明目张胆的偏爱。

  有的只是福利院里那些数着月光难眠的夜晚,放学后昏暗无光的小巷,总是紧抿住的唇,还有无措时攥住的衣角。

  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太单薄了,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以一种防备而又不愿意和解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好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把她惊到碎掉。

  很多年后,戚瑶偶尔也会想。

  如果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电停得更久一些,久到她有足够的勇气,把话说开,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后来?

  可是现实摆在这里。

  许多年的分离与隔阂不会因为她一句“假如我”,或是一个假设的梦境而改变。

  停电的午后只是偶然,恒久不变的,是她太胆怯。

  戚瑶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片刻后,许是意识到,这样并不好看,唇角的弧度又消减下去,垂睫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方才还生动灵巧的人转瞬就陷入低落的情绪中,用漆黑的发出幼稚话的模样逗笑了,那点眼泪又憋回去,吐槽他,“现在小学生都不兴说天下第一了。”

  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感到心脏有什么地方被柔软地触动了。酸酸涨涨的,好像刚开了盖的汽水,咕噜咕噜往上冒泡。

  戚瑶开门出去的时候,听见客厅里的人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有什么要抱着睡的玩偶,一起拿过来。”

  她回头,“嗯?”

  喻嘉树懒懒站在那儿,看着她,慢吞吞又直白地说。

  “今晚住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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