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灰暗与选择_我在日本当赛马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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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灰暗与选择

  假如说令和五年是辉煌的一年,那么,令和六年就是灰暗的一年。

  星光猎犬五月份在NAR大井竞马场的两岁新马赛上出道,以颈差获得第四位,未能入着。

  它有着在泥地马中几乎是皇族的血统——大海龙加波塞冬飓风,那可都是在各自年代统治了泥地赛的巨星赛马,但是身为两者的结合,星光猎犬却在C3跟C2之间挣扎。

  我已经出道的自由跟布朗尼都是很厉害的马,它们的血统还都比星光猎犬差。所以,看到这份惨淡的成绩单时,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问调/教师,怎么会这样?

  调/教师说,首先,并不是血统好的马就一定能跑出好成绩的。其次,从它母亲黄金猎犬的经历看,星光猎犬应该也是一匹晚熟的马。这样的马,等到了三岁四岁,甚至五岁的时候才有可能慢慢崛起。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

  我也相信星光猎犬尽力去跑了,所以只能拜托调/教师不要放弃,继续练着它。

  这也就算了,但是星光猎犬的同龄伙伴高登咏唱,经历比它还惨!

  咏唱甚至未能在两岁这年出道。

  它的脾气太差了。三次出闸考试,三次将骑手甩下背。

  在高速奔跑中将骑手甩下去可是会导致骑手骨折甚至失去性命的危险行为,所以最后JRA直接取消了我们考试的资格,说,要么来年再考,要么,将它骟掉。

  所谓骟掉就是给马儿去势,或者说,阉/掉,这是用来对付脾气差劲的马儿很常见的手段。大多数时候,去势后的马脾气的确会好很多。

  骟马这个建议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牧场内的员工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让高登咏唱这个长短腿去跑比赛本身就已经很荒谬了,它身上有缺陷,肯定跑不出好成绩。既然如此,直接让它当种马不好吗?来钱轻松又多。

  为了让它跑比赛而骟掉它,是完完全全的因小失大。

  另一派则认为,虽然咏唱是长短腿,但它跑出来的速度是肉眼可见的好啊,这马的确有潜力拿下一个好成绩。所以,骟掉,然后让它脾气变好点也未尝不可。

  几乎每天牧场都能听见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但是我一直都未明确发表意见。

  到后来,所有人都吵累了,只等着我这个马主做出最终决定。

  我之所以一直都没有表态,是因为我也在犹豫。

  不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它会是正确的吗?它会是高登咏唱自己所希望的吗?

  我多想咏唱自己会说话啊,这样我就能够直接问它想如何。然而,正是因为它不会说话,我才头一次意识到身为一个马主的责任。

  我不像骑手一样参与进比赛,也不像调/教师一样帮助马儿训练,我只是站在幕后的马主,却掌握着这个生灵的命运。

  我真的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我想到当初咏唱骨裂时,性格大变的时期,想到它想方设法弄死所有人的样子,也想到那一次它载着我,开心地在牧场内飞奔的经历。

  咏唱......应该也是喜欢奔跑的吧?

  它只是不喜欢那些人罢了。

  所以,要骟掉吗?

  从健康的角度来看,骟掉其实是对马儿有好处的。我学兽医,当然很清楚,去势不仅能够改善动物的脾气,还能避免很多疾病,甚至延长寿命。

  但是,从竞技的角度看,去势是会影响到一匹马的成绩的。

  我知道香港赛马会很喜欢用去势的马儿比赛,但这在日本非常少见。而且,历史上去势后的马很少能在日本跑出好成绩。

  如果是要让高登咏唱比赛,长短腿本身就是一个缺陷了,还要再骟掉它,我都觉得心疼。

  但是如果不骟,它的脾气差到根本没办法比赛。

  骟掉的话,虽然多了一个缺陷,却增加了比赛的可能。

  我纠结得要死,甚至梦见自己给咏唱做去势手术。然后半夜被吓醒,灵感突然到来。

  谁说一定要今年比赛的?

  我要选择无敌的拖延大法。

  今年不跑,那就算了,我们等明年。JRA三岁也是能够出道的。假如高登咏唱到了三岁脾气也还是差到比不了赛,那我们再考虑骟掉它。

  很好,直到明年到来前,我都不用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然而,不论是星光猎犬还是高登咏唱,它们带给我的烦恼与心痛,都只占了少数。

  令和六年,最让我心疼的不是它们,而是我拥有的第一匹赛马,大原自由。

  自由在去年的平安夜检查出屈腱炎,这是赛马很常见,却很棘手的病症。

  什么是屈腱炎?

  屈腱炎是赛马的屈肌腱跟其韧带因为太高强度的运动被撕裂后引发出来的一种炎症。屈腱炎通常发生在承受了更多力量的前腿,而且有时会多条腿同时发病。

  屈腱炎一旦得过一次,很容易复发。

  我了解这种病,因此也格外心痛。

  屈腱炎应该是当初跑菊花赏时就埋下的隐患,只是没有立刻发作。当初平安夜是有马纪念前两天,正好是赛马进行高强度训练备赛的时候,之前积累下的疲惫就一次性爆发了。

  菊花赏的3000米,到底是对自由的负荷太大了。

  拿下菊花赏,得到无败两冠的荣誉有什么用?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马儿的健康。

  要早知道会让自由得病,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它参加菊花赏。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也显得虚伪。我没有跟任何人说我到底有多难过,只是找来了治疗屈腱炎很有名的兽医,然后买下昂贵的设备给自由治疗。

  我把自由接回到大原牧场治疗。

  自由它从一岁起就被送到外面训练,现在,是时候回家了。

  回到家的自由十分消沉。它好像也知道,因为病痛,它不能再比赛了。

  不过短短十几天,它从四百九十公斤暴瘦到四百五十公斤,就连身上的毛色也变白。

  原来的它大体上是深灰色,身上有白色斑点。现在的自由脊背已经是白色了,主身是浅灰,只有四肢还残留着原来的深色。

  自由是我的第一匹马,也是我作为一个不完美的人类,私心最偏爱的马。

  我把它当成我自己的孩子看待。

  所以,看到我最爱的马儿伤心成这个样子,而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背地里其实也哭了好几回。

  我花更多的时间去看望自由,然后在兽医每天用电脉冲给它治疗的时候,尽可能地陪伴它。

  说到底,屈腱炎并不是不可治愈的病。在一个月后,就连态度最保守的兽医也宣布自由痊愈。

  在它痊愈后的第二周,我们在大原牧场内给它做恢复训练。又过了半个月,调/教师近藤寿亲自开着卡车,将自由接回栗东。

  但是,经历过一次伤病后的自由却失去了从前那种近乎无敌的竞技状态。

  它一向是以超强的末脚冲刺闻名,甚至创下一口气超越十几匹马儿的记录。但是伤愈后,我们再也没能在比赛中看到当初那个自由。

  四月四号,大阪杯,G1,2000米草地。

  自由输给高以迈尔斯跟奇迹先生,仅仅获得三着。

  六月六号,安田纪念,G1,1600米草地。

  自由甚至未能入着,获得第七位。

  我们在想,是不是最好休赛一段时间,让自由调整一下状态。

  于是这一等,直接等到十月底,秋季天皇赏,G1,2000米草地。

  全场十三匹马,自由跑了第十二,唯一一匹输给它的马刚开局骑手就摔下去了,所以成绩取消。

  原本对自由满怀期待的观众一次次失望,自由赛前的人气从一位掉到二位,然后五位。

  直到又一年的有马纪念到来,自由的人气掉到了第十位。

  能想象吗?这可是去年获得了无败两冠荣耀的马啊!更是获得了最佳两岁、最佳三岁牡马称号的赛马!

  而它竟然仅仅获得人气十位!

  每一次比赛前,报纸上面都会有一个板块属于自由,猜测它会不会在这一场比赛复活,就连直播间里的解说员也会讨论,自由会不会在这一场有不一样的表现?

  然而,比赛结束后,报纸上又会有一个板块属于自由,说它又一次表现不尽人意,让马迷们失望。然后解说员在讨论到自由的时候,也会摇头叹气,说‘呀,还是没有走出低谷呢。

  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出我的心痛。

  不该是这样的,我的自由它明明是很厉害的赛马。

  那些人为什么不能对它多一点耐心,多一点信心?

  即便所有人都对自由开始失望,我没有。

  我有一种直觉,是我从最开始选中自由的那个直觉,它告诉我,等等,再等等,总有一天,自由会复活的。

  所以那些当着我面,或者背地里嘲笑我的人,我一个都没有理会。不管自由输得再惨,我都会去现场看它的比赛,然后在赛后去看望它。

  我通常只呆十分钟就会走,有时呆的比较久也是因为正好有人打电话来跟我谈事。我会走到马房外接电话,偶尔回头,自由永远保持着脖子探出马房的姿势,一眼不眨地盯着我。

  我觉得自由它也是有思维的,只可惜不会说话,我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我也会问它一些问题,像是‘你累了吗?要休息吗?’,‘你是故意输的吗?’,‘是不是不想跑了?’

  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我害怕自由是故意输掉比赛的,害怕它其实已经不想跑了,所以想了很久,决定让自由自己决定它的职业生涯。

  这一年的有马纪念杯安排在中山竞马场,而且时间上格外晚,在十二月三十一号。

  比赛前一天,我提前住到船桥市,这样第二天我走路都能走到竞马场。

  晚上,我吃完饭后散步到训练中心,叫那边的工作人员带我找到自由的临时马房。

  我站在马房外,跟马儿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跑,明天的比赛你就尽全力入着,这要求不高吧?我觉得你做得到。只要你入着,不管是第几名,我都让你继续跑下去。但是假如你不想跑了,那就不要入着,我后天就让你退役。”

  自由的芦毛变白了很多,在月色下泛着光泽。它无声地凝视着我。

  工作人员的表情跟看神经病一样,我却仿佛得到回答一样,满意地点头。

  “好,就这样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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